刘英冬

作者、编剧
已出版短篇小说集《故事里没有答案》
微博@庄博一禅师

巴别塔

是一场梦。


梦里有一个新女友,也记不清长什么样了,总之人很热情,非要带着我去她的家乡。


家乡是什么概念?


梦里面我不清楚。


当然,现实里也未必。


总之是在北方的某个城市,到达时在下大雪,天地白茫茫的一片,什么也看不见,唯独远方一座高塔直通云霄。


我:真壮观呐。


她:是巴别塔。


我:也通天吗?


她:也通。


我:厉害,怎么整的呢?


她:人民,整个北方,齐心协力,一砖一瓦。


我:那人民们都上去了吗?


她沉默,于是我们继续向前走着。


我:要不要去塔下边看看?


她依旧不作答。


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,等我回头再看时,她不见了。


其实我早就知道,我们的关系不会太牢靠,毕竟我记不清她的模样。


一次走散等同于永不相见。


后来想想,张无忌他妈说过,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,照这逻辑她应该长得不错。


但再想想,她也算不上骗我,说带我到她的家乡,也确实到了地方,如此看来她的长相依旧存疑。


天气越来越冷,大风卷着雪花往嘴里灌。


我实在挺不住,刚好经过一间木屋,便推门而入。


屋门虚掩的,里面开着粉色的灯,空间不大,只有一个书桌,一张床,床上还有个女人。


女人长相酷似山口百惠,穿着宽大的蓝色T恤,半躺在床上。


我:姐呀,外面太冷了,我暖和暖和,雪停就走。


山口百惠:一小时八百,包夜八十。


我:咋包夜比钟点还便宜?


山口百惠:我乐意,你做不做,不做别墨迹,耽误我做生意。


我连连答应,脱了衣服上床,试了几次始终不行。


山口百惠:怎么回事,年纪轻轻,怎么就不行了。


我叹气,想到几个借口,到嘴边忽然又不想说了。


这时停了电,屋子里一片漆黑。


我们在黑暗里不再说话,外面的风声愈发清晰,我翻身,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,像极童年睡过的木板床。


于是我试着向记忆里的位置探索,在床沿处果然摸到了一个小木柜,木柜上放着奥特曼模型。


那是我童年最重要的玩具。


我继续沿记忆摸索,穿过曲折小径,打开木柜的第一层抽屉,摸到沓破书。


虽然看不见,但我肯定是全套的盗版灌篮高手漫画。


山口百惠: 湘北是冠军。


我:不是八强就结局了吗?


山口百惠:你的是盗版,没画明白,总之湘北最后夺冠了,当时我在现场,亲眼见证。


听到湘北夺冠,我心里一阵唏嘘,感觉青春的一部分终于在这个时刻圆满。


我:湘北夺冠了,我却不行了。


山口百惠:别气馁,我带你看个东西。


我跟在她身后,走入狭窄的走廊。


走廊幽蓝深邃,耳边有轰隆的水声。


抬头看,头顶有河流经过,河两岸是瘦骨嶙峋的纤夫队伍,他们浑身伤痕,嘶吼着号子,拖拽着一艘大船缓慢前进。


我伸长脖子,向远处看,想知道河流会流向何处。


到了,她回头对我说。


我回过神,发现我们已经走出廊道,来到一个巨大的庭院里。


庭院有一座和城中心类似的高塔,只不过这座距离天空尚有距离。


我:您也有座巴别塔?


山口百惠:承让。


我:可城中心不是已经有一座了。


山口百惠:不一样,这是我自己盖的。


我:可你这也不通天呐。


山口百惠:早晚会通。


我:我听说,私建巴别塔,会惹天罚。


山口百惠:我不怕。


我:这是为了什么啊。


她不说话,只是伸出手握了握我的手掌。


我想起祖先与河流,一阵暖流自她的手抵达我的胸口,一千万个白日梦在此刻燃烧殆尽。


我匍匐在雪地上,哭了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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